50、第五十章(1 / 1)
楼上走廊房间狭窄逼仄,每个卧室储物间,在三角顶尖下连扇窗户也没有,光线特别不好,只有几束稀疏光线从木头蛀虫洞中透进来,打在陈旧地板条上。
这是间老式建筑,路易嘱咐尼尔买下来的,这里并不华丽,甚至低廉简陋,当然,他的用途也不是住人,而是堆放一些走私敏感货物。
还未走上楼,就听见里间床头木板激烈撞击的声音、女人疯狂呻吟伴随低沉男声回荡在这尘埃飘散的走廊里,平日粗经粗莽的酒保,此刻竟羞赧地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见那个神秘老板还是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酒保忍不住叹口气……连忙冲上前大力敲门,莽声问候尼尔,“老板!老板!别他娘的做了!大老板来了!”
他用力太大,差点就要把这扇木门推倒了,才几个螺蛳钉安装上的小破门摇晃着,甚至能看见木门上震出来的灰尘。
里面热浪版暧昧旖旎的声音惊慌停住,接着就有了两个人慌忙穿衣服提裤子,手忙脚乱的动静,尼尔还大叫道:“怎么这时候来?我们太失礼了!快请他在楼下坐。”
酒保一愣,偷瞥了眼路易,满脸惨不忍睹,“老板,他已经上来了。”
路易斯·安茹平静道:“尼尔。”
这时房内安静如鸡……
连穿衣服的声响都没有了,一切戛然而止,半晌,归寂化为一声震耳尖叫,接连几声物品扫落在地的声音,尼尔帕特里克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几乎手脚错乱地把衣服穿好,款款几秒,就把周围收拾干净。
下一刻钟,打开门,是尼尔消瘦青黑外加纵欲过度的脸,还带了几丝兴奋,“安茹,你怎么上来了。”
骤然出现在路易眼前,路易眉头一皱有些嫌弃,这实在不怪尼尔,虽然他爱玩,却从来不会耽误正事。
正在这时,他背后突然搭上一双麦色小手,一个半裸体的混血姑娘,正拘束地看了他们,也不在意是否被看光,随意披上的衣服也没好好穿,她拉住尼尔双手,脑袋靠在他肩疑惑道,“尼尔,这是?”
尼尔没有管这个姑娘
,将自己大衣丢给她披上,就笑着对路易哈腰点头,介绍道,“这是我们馆子里的坎蒂,我挺喜欢她,这两天就一直和我在一起。”
言下之意,就是上次从科臣斯基兄弟手中抢来的那些女人们,这个叫坎蒂的和他在一起了,他不用说太多,既然路易肯放心将事情交给他办,就知道他的分寸。
路易礼貌性地向坎蒂点点头,优雅而绅士,“女士,你好。”
连坎蒂都呆了,风月场所这样的虚伪贵族她见多了,知晓她是风尘女后眼神总带着轻视,却没想眼前这个贵族,竟然会这么真诚的和她问候。
尼尔了解路易,也了解坎蒂,就赶紧把她推醒,嘱咐道:“赶快去下面烧水,煮壶茶招待人去。”
坎蒂被他推得惊醒后,才啊一声,向路易点点头,便边穿外套边冲下楼梯,看得出这姑娘也是个急性子。
尼尔在后面大声补充道:“要橱柜最上面哪壶最好的中国茶!”
他被灰尘呛得咳嗽两声,手扇着灰,他便对路易说,“上面杂物太多太乱,我们去下面。”
路易拒绝了这个提议,面色冷淡,“时间有限,我马上要走,先去看看货物。”
“好,我知道了。”
路易仿佛就是立在黑暗阁楼上的一座冰雕,无故让这个被阳光照耀的屋顶,骤然冷了几度。尼尔·帕特里克平时看着不务正业,办起正事来却很严肃,现在他正经起来,挥手道:“加利,开门。”
身后酒保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大圈铁钥匙,找了一下,拿着其中一把铜的,径直就去把那几道紧闭的大门打开,他推开房门,里面的灰尘更严重,杂物稻草乱七八糟,仿佛从未有人打扫过,尼尔捂着鼻子,先走了进去。
路易跟在后面,酒保加利扒开厚厚稻草,下面还铺上厚厚一层细沙,定睛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掺了石灰的沙子,为了防止阴郁天气潮湿,加利从沙子下面费力挖出个大木箱,仔细把灰扒开,吹了下。
尼尔取出挂着脖颈间的链子,是把钥匙形状的链子,他蹲在在大木箱前,拿起锁轻轻一撬,锁里轻响就开了,他回头对路易笑笑,就站起来和加利两人一起,
把箱子打开。
面对这些飘散的灰尘,沉闷空气,路易面色没有一点变化,似乎他在哪种恶劣环境下都能安然自若,风轻云淡地解决任何问题,木箱打开后,他上前一步查看。
笨重大木箱里,整齐排列摆放着数十八步枪,棕黑色把托上,银亮色枪管与以往那些军用枪,显得格外不同,流畅优美的枪身线条威武而好看。
尼尔·帕特里克爱不释手地拿起一把,把玩着枪声,比抚摸一个女人还得劲,激动道:“听说这是最新产的军用枪,叫什么巴雷特,连德国战地前线都还没用上,得到您的线报后,我们就去堵那个偷渡过来的美国佬,没想到他比女人还胆小,简直就是用买兔子的钱买了一匹贵族马啊!”
“是啊,我们打断他腿后,只是吓一吓,我看他膀胱都要爆炸了。”
哪有男人不爱枪?加利也盯着这些枪双眼发亮,两人对视一眼后相继激动大笑!
路易斯·安茹拿起其中一把打量片刻,似乎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他没有尼尔他们狂热,漠然道:“这批货不是他的,真正抢夺贩卖军火的亡命徒,可没这么好对付。”
尼尔·帕特里克有些诧异,“您的意思是?”
“他在轮船上意外杀害了那个美国人,因为两个人长得像,那个美国人脾气孤僻又暴躁,随后一段时间就在蒙混过关,再然后,发现有这么大批货物,又怕那些保镖起疑心,就在一个宴会上把所有人毒杀了。”
所以那个美国人一个人开船停泊在伦敦港口,遮遮掩掩,才会引起路易的注意。
尼尔想起那个剥光被丢入下水道,胆小如鼠的男人,眼中全是看不起,“狠毒是狠毒,却一点儿胆量毅力都没有,就算我们不去抢,这批好货在他手里,迟早得被哪个帮派吞去都不知道。”
加利附和点点头,“这简直是上帝白送来的礼物啊。”
路易道:“军权干政严重,皇室也不甘示弱,以后伦敦只会更混乱,必要的物资储备做好,这些东西有备无患。”
尼尔虔诚低头,“我明白了。”
路易摩挲着手中枪,平
静道:“尼尔·帕特里克,你来保证它们的安全,切勿不能张扬,否则它们就是麻烦。”
“那个美国佬,尸体已经在下水道里喂蛆去了,其余的都是自己人,剩下知道的人数也不多,这间阁楼我做了些伪装,其中部分下面埋的全是酒,只有三间里有武器。”尼尔·帕特里克安排得条理有序,和刚才与坎蒂嘻戏的模样截然不同。
这是他们才新建立不久的帝国,才掠夺了一部分土地,在芸芸众生中有了一席之地,当然不容任何细微闪失。
路易将枪丢回木箱中,拍拍手指尘埃,看向尼尔淡淡道,“做得不错。”
似乎是第一次被路易这样夸奖,尼尔厚实脸皮都忍不住一红,不好意思的抠抠手心,看见加利还在抱着枪,像得到一位丰乳肥臀的美女般兴奋,他好笑道:“放回去吧,比放荡的女人还好抱?”
“当然老板!”尼尔撇撇嘴,依依不舍地将枪放了回去,还飞了个热吻,“这可和女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啧……你才过几个女人,你他娘的连头夜都是我带着去的!滚一边儿去!”尼尔·帕特里克极其嫌弃,抬腿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机灵的加利动作灵敏,笑嘻嘻地溜到一边。
男人一旦谈论到这种问题,根本不会示弱,大男子主义作祟,非要争辩个高低,加列怂在一边仍旧喋喋不休,“我这两年特别威武凶猛!”
看见尼尔质疑眼神,就急眼了,“日本女人德国女人哪种我没见过?!不过我更喜欢美国妞,丰腰肥臀巨乳,特别性感!”
尼尔小眼神古怪扫过他全身,停在下身某位置,挑衅道:“就你这个身板,那些美国佬怎么没压死你,平时叫你多练练,瘦得跟条蛇一样,你……”
剩下的话,尼尔帕特里克全部自动消音憋在了喉咙里,因为他们玩闹开色情玩笑的时候,竟然忘了!路易斯·安茹还在旁边!此时身后丝丝凉风,沁透寒骨,简直不寒而栗。
加列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头都不敢抬,大勺大勺的用手将箱子重新埋在石灰下。尼尔瞪着双眼,缓缓
僵硬转过身,看见那个面若冰霜的少年,此刻嘴角竟然带了诡异笑意,皮笑肉不笑,仿佛带了某些阴谋。
太可怕了!
他顿时被吓得一激灵,忙道歉,“安茹!对不起,这小子粗俗惯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路易斯·安茹此刻真的带着丝诡笑,黑雾弥漫的眼眸微垂,他听着这些低俗粗暴的语言没有一点生气。
心中不由想起了那个白雪下的少年,丝丝雪花落在白的发梢上,睫毛仿佛被冻住,泛着晶莹白色光泽,明明两个完全不同的画面,却总能与之相连……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明白,唐知白之于他的存在意义。
他考虑过亲人,但不是,他总想更深层次的占有这个人,耳鬓厮磨两厢情愿,根本不可能浅尝辄止,也考虑过爱……
可……是爱么?那是一种比爱容易使人沉沦迷失的感情,即便这个人就在身边,也总觉得不够,恨不得用刀割破他喉咙,融入骨血,一起沉沦进地狱,进恶鬼修罗道,就算那个纯白的人,他也愿意将他染黑。
尼尔·帕特里克看着他诡异神色,寒毛都全部立起,恐吓得都快哭了。
路易斯安茹表情此刻平复了,他轻声唤道,“加利?喜欢这些枪么?”
虽然害怕,加利是个爽朗直性子,嘴比脑子还快,“当然!”
“会有机会,让你去战场上一展风采的,加利先生。”
路易眸中红光一闪而过。
……
合上房门,路易准备离开。
身后从办公室里,尼尔·帕特里克手中拿着文件袋叫住了他,有些忧心忡忡,“事情我办好妥了,证件也下来了。安茹,我知道……自己并不没有权利质疑你的决定,可这玩意儿太新奇,成本又太大,连那些贵族都不喜欢,怎么可能会盈利。”
路易平静接过他手中袋子,似笑而非,“世界总需要一点新奇的东西,不是么?”
……
广场那头。
午后阳光和煦明媚,温暖却不灼热刺目。
“里面请。”迎宾先生恭敬地,替唐知白推开玻璃门,门顶风铃吹响,带着古村宅院的味道,这个暖气充溢的地方,装饰的绿竹屏风斑驳,带
着仿日式风格,乐曲轻柔,一进入全然便是另外一个风格。
“尊敬的阁下,您有几位?”一般来这都是谈事叙旧。
看向窗边,那个朝他激动挥手地金发少年,唐知白忍笑道:“你看,他已经来了。”
迎宾先生很熟悉这个人,惊讶道,“哦,原来是西莱特先生,您这边请。”
……
一入坐,享受着这似曾相识的环境,唐知白闭眼舒爽地叹了口气,来这快这十多年了,都快忘了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了,这种不土不洋的仿造建筑,竟还勾起了他思乡的点点情愫。
唐知白睁开眼,双眸水润明亮得像只兔子,激动道:“你哪里找来这么个地方?”
艾尔前面摆着杯咖啡,深蓝色桌布上还摆放着一叠报纸文件,他哀怨地瞥了唐知白一眼,“荣西成天派人监视我,嘴上说是为了我的安全,可我知道,他就是自尊心在作祟。”
听见那个男人的名字,唐知白轻轻冷笑一声,“他恐怕,也是为了不想你和我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