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1 / 1)
黛比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几次接触相处颇为融洽,发现这个男人谦虚和煦并不是想象中的妖魔模样,况且这男人今天还帮助了她,她总该有些表示。
如今有了台阶下自然顺水推舟,同意邀请。
……
与隔壁逼仄阴暗环境不同,这里续满金色余晖,指尖在黑白色块跳动微微颤抖,如上帝光临一般的光明神音,缓缓倾泻而出,犹如初雪映世界,染上一层神圣耀眼的金色光芒。
微风扬起,白色窗幔飘扬,黛比在听到琴音那刻便滞住,热茶在杯中逐渐冷却,心却陶醉于此,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似乎带有雨后阳光的清新微甜,不染一丝纤尘。
曾经歇斯底里、数月焦虑惊慌,从这婉转钢琴声开始,仿佛成了过去的故事,遥远而不真切。明亮钢琴旁的男人明眸皓齿,俊秀清逸,弹奏时微眯迷离的样子,仿佛一个高贵而不可沾染尘埃的神祇。
顿时黛比更觉自己卑微到泥土之中,看周遭低调奢华的摆设,历经风雨摧残的她眼睛毒辣,大致就揣摩出整个故事,但又理解那个男人,理解那个自私的男人为什么会情愿付出高昂代价,也要制造出这样一个浮华囚笼困住他。
眼前的人充满善意、谦和、温暖高贵,像海浪重重迷途之中的一盏指路明灯,任谁都舍不得放弃。
可似乎他被蒙在鼓里,并且乐在其中。
黛比撩过头发,紧咬嘴唇,眼眸中有悔意有嫉妒,复杂的情绪很难说清。
为什么……不是自己先遇上他呢……为什么自己遇上不是这样光明的人呢?
一曲完毕,黛比仍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唐知白这段时间以来,是第一次演奏得这般淋漓尽致,扣上琴盖,高兴地看向她,“感觉怎么样?”
黛比一愣,苦笑道:“唐,你真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
“可为什么你依旧苦涩着脸呢?”
“我在为我之前的粗鲁行为感到懊悔和抱歉。”
唐知白浅笑,“我并不介意这些,黛比,我不了解你的过去,你也不了解我的过去,我们何必相互指
责呢。从你那个黑暗房间里我就知道,你一直封闭自我,宽慰不了你什么,只希望你开心一些。”
黛比眼眸泛红,想起很多事,流落贫民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关心她,不同于往日的虚假奉承,他的话格外真诚。
她艰难地开口,“谢谢。”
唐知白笑着摇摇头,修长手指抚过钢琴,像是正在抚摸情人肌肤般,温柔、珍贵,看得出他很欣喜。黛比看着这间华丽屋子,眼中流露出不忍,她不愿意这个温柔的男人这辈子受困于此。
她咬着嘴唇踌躇着,组织语言想说出心中想法,可又怕伤害到这个人。
最终犹豫出声,“唐,有些事情或许不像看上去这么简单,你要小心你身边的那个男人……”
“你们在做什么。”
一句冰冷的声音出现,如凭空射出的利箭,莫名狠厉的斩断屋中谈话。
唐知白疑惑愕然地看了一眼黛比,转向站在门口的人影,有些惊讶,“路易?”
黛比顿时如坠冰窟,脸色发白。
路易站在门口黑气沉沉,面色寒冷,不怒自威让人害怕,连唐知白都诧异他的愤怒,站起身疑惑道:“路易,你怎么了?今天不是要和霍金斯医生出城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路易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径直向黛比走去。可这一眼,却让唐知白感受到陌生和害怕,仿佛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是谁?”
一句冰冷的质问,这个男人周身都压抑着怒火,虽没有表现出来半点,可这种强大气势却让黛比面色色死灰,浑身不断寒颤。
平民区里骚扰她的流氓地痞她见过多了,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可怕的男人,宛如炼狱修罗,她被吓得呆滞住,嘴里吐不出一个字,低着头甚至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说!”
男人语气中已经充斥着不耐烦,黛比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他就会残忍无情的审判自己,甚至杀害自己。
“抱歉!我、我马上离开……”黛比十分畏惧他,脸色煞白捏着茶杯甚至都忘记放下,心中惊怖交加,颤抖着声
音胆怯解释道。
“请您立刻离开我的家。”
虽然用了敬语,但是口气极度不客气,黛比却如获大赦,慌忙放下东西行下大礼,战栗着跑了出去。
那边传来重重关门声!可见这姑娘被吓得狠了。唐知白震惊看着眼前一幕幕,甚至连阻止都忘记了,因为此刻的路易他仿佛完全不认识。
屋中只余他们两人,路易转身过来看向他,目光虽然冰冷但较之刚才终于缓和了不少,可仍旧让人胆颤,他问道:“白,你为何要让陌生人进家。”
如今,反而被质问了?
唐知白觉得不可思议,“那不是陌生人,她是我邀请来的客人。”
察觉到他不高兴,路易目光甚至浮现出一丝委屈,“那白为什么要弹钢琴给她听?我在楼下都听到了。”
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路易,除了成天依赖粘着他,凡事都很听话懂事的男孩,可这男孩控制欲占有欲很强,但凡唐知白一□□踪没有和他说明,身躯小小的男孩不能做什么,却面露委屈让自己先感受到内疚。
唐知白简直难以置信,被凶了他更觉得冤枉,“她是邻居!今天我帮了忙,她请我喝咖啡,我请她听钢琴,生活简单交际有来有往而已。”
唐知白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可现在怒气已经浮现在脸上,路易知道他已经生气了,便跨步上前一把拥住他,“白,我担心你的安全,想想你上次差点出事我都快疯了,以后不要随意放陌生人进来。”
刚才路易那冷漠一眼实在骇到了他,唐知白心中仍旧很气愤,手上推攘着这个高大的身躯,想让他远离自己。
“这些都不是你狡辩的理由,从小我就教育你,路易,做个有教养的人。我希望你无论困境逆境都要做个礼仪周全的绅士,可你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实在是太无礼了,性情大变得甚至我快认不出你了。”
“而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我整日在家里游荡,出门还受限制,邻居是好是坏难道我一个成年人没有分辨能力吗?实在不行还有□□!还是说,如今我连朋友之间的正常交际都不可以有了
吗?”
唐知白越说越激动,将最近压抑心中的想法倾泻而出,越发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该委屈的人。
怀中人儿情绪起伏剧烈,路易小心翼翼环拥着他,在唐知白看不见地方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刚才装出来的委屈不见丝毫踪迹。
默默等他宣泄完后,柔声道,“是我错了。白,我不仅担心你的安慰,我还嫉妒啊。”
“嫉妒她明明不过是个认识几天的陌生人,却能得你青睐,甚至听到你的独奏,以前这可是我的专享。这是我们两人的家,你却让她踏进了这个私密空间,我吃醋了,白。”
若有似无的气息喷在耳边酥酥麻麻,清隽男人耳尖全部羞红,泛起一圈圈好看的红,脸上也尽是羞涩。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脑袋当场当机,路易的语气是极尽难过的,在他的处境换位来想,的确有种家被侵入的感觉。
唐知白向来不善于和路易置气,更何况是冷硬无比的路易露出这样的稚气。
几秒钟心就软了,他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地回拥路易,随意的情绪中藏有几丝难以遮掩的宠溺。
顺着暧昧余温,似是而非的旖旎温度演化成了实质,亲吻顺着耳畔蜻蜓点水般向下,与温热气息不同,这种亲热触碰就像是一团轻柔白云,飘落脸庞,顺着细腻肌肤缓缓向下移动,柔而轻。
外面太阳将落,夕阳红绯晕满天际,可归根结底,现在还是白天,唐知白可不想白日那什么,况且两人晚饭都没有吃,便想推攘开路易。
“别……”
谁知路易力气大地出奇,霸道地一只手就禁锢住他的双腕,一只手蒙住他双眸,黑暗中亲昵靠近,待唐知白喘息不稳,神志混乱,气氛暧昧得刚好,接着拦腰抱起他大步走向卧室。
身后的门随意遮掩着,缝隙中散落一地春光。
……
凌晨,城中寂静。
唯有克林顿区另一头的妓院喧嚣热闹,两人住得较远,除了楼下偶尔经过鸣笛的小汽车,算是其中比较安定的小区域。
唐知白枕在路易怀中熟睡,他天生骨架较小,远看完全是蜷缩在路易怀里,红痕伴随的脸上
呼吸起伏有序,路易拦着怀中人,侧身注视着他,偶尔紧紧手臂,双眸却很清醒毫无睡意。
唐知白像小猫一样,熟睡间不时蹭蹭身边人,如小时候般,路易修长指尖轻轻从他眉眼间滑过,移向高挺秀气的鼻梁、柔嫩的嘴唇、脆弱的脖颈,和布满暧昧痕迹的锁骨间……
或许是,他手上常年练习刀片和枪的老茧刺到了唐知白,睡梦中的他蹙起眉,无力软弱地扇了扇脸前,路易手迅速移开,他喃喃道:“路易,别闹了……”
语气中还带上了丝委屈,可能是路易折腾他的时间太长了,他现在连睁眼地力气都没有。
路易神色晦暗,手却没有继续骚扰他了,而是轻柔抚摸上他脖颈。
这个人呀,还是这么脆弱……
这时,楼下一阵恼人真吵,伴随咒骂接踵而来的就是鸣笛,车灯光亮疯狂摇晃在窗前,就连唐知白也被吵得皱眉,几欲睁开眼睛。
路易按住了他,柔声道:“你别动,我去看看。”
路易起身来到窗边,只见几辆汽车都开着远光灯闪烁互呛,没有下车,嘴里却不断吐露出问候爹妈祖宗的土话,挑衅动作放浪形骸。路易目光一暗,不动神色地关上窗户紧拉窗帘,没有让一丝光泄进来。
走到床边,附身吻了吻人。
“楼下帮派冲突闹事,一会儿警察就来了,安心睡吧。”
实在累得不行,唐知白早已懵懵熟睡,喉咙里随意哼了两声,算回应他了。
路易抚摸着他的脖颈,突然间轻轻一按!唐知白瞬间昏睡了过去。这时候。楼下已经诡异的没有声响了,路易换好衣服,整理完毕,才拿上围巾帽子,不换不忙地走出了家门。
门边早就伫立着一个男人,正是隔壁那个冷漠不起眼的男人,路易瞥了眼他,道:“看好他。”
男人恭敬地点点头,看样子非常崇拜敬畏路易。
楼下尼尔·帕特里克几个,不断焦急地看着手表上时间,早就等得心急如焚,刚才看见回应,就不敢再发出什么动静催促了。
直到路易坐到车后座,瞥了他一眼,尼尔才冷静地点点头,“人弄到冷冻仓库里去了,加利正守在那里,我现在接您过去。”
路易面色如常,只淡淡道:“做得很好。”
若是仔细一看,尼尔镇定平静的眼中,暴露着疯狂兴奋和红色嗜血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