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一百章(1 / 1)
明眸似水,如汩汩清泉涌入心间,如何华丽虚伪的乐章交织,在这样纯粹明亮的双眸里都无法在遮掩,唐知白的一席话有暗示,也有试探。
他从来不愿意直接与路易交谈这些时事,这是属于他的胆怯与回避,面对这样一双真诚的眼睛,常人很难说谎。
可路易斯·安茹是个将灵魂交易给魔鬼的恶人,或者说,他就是魔鬼,连心脏都是冰冷的。
路易平静对视了片刻,便继续品尝早餐,淡淡道:“这些人因愤怒而聚集,这是数年的积压,无法阻拦与阻止,所以一时显得疯狂罢了,但能成为组织的背后都有推手。放心吧,肖卫·本·诺曼向来与兰开斯特没有联系,那些人发泄不到他的地方。”
“可公爵已经把卫队都交了出去,现在很危险不是吗?而舅舅的坟墓一直没找到,我担心公爵他一直将舅舅尸体留在庄园里……你知道的,他发疯起来很有可能这样做,不然怎么连你也探听不到消息呢。”
“肖卫·本·诺曼是只蛰伏多年狡猾的老狐狸,他很聪明,否则怎么可能颓废十几年地位依旧稳固,那个女人太急切,她把各地军权收拢支配,可是那些战士大多是因为沙尔曼或者诺曼百年来的威严才卖命。你放心吧,即便那群暴民一时激愤,也伤不到他。”
看见他餐盘中奶油土豆浓汤还一口未动,路易不满意地看向唐知白,收了他报纸,又将桌上牛奶递给他。
唐知白悻悻接过牛奶,乖乖喝了几口,有心事所有嘴边糊上一层白。
他垂头捧着杯子低声问道:“背后的推手组织这样的暴动,如今越闹越大,他不怕被反噬吗?”
路易很不在意,“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唐知白也不再纠结于此,低头乖乖吃饭,再不认真恐怕路易就要生气了。
……
5月23日中午。女王盛装亲临皇家广场,彩旗与旗帜飞舞,大臣与皇室卫队聚集守护,大批民众也赶到现场,女王在报社镁光灯的闪耀下,宣布玛丽罗伯茨罪大恶极,触犯法律十八条重罪,可为顾忌皇室颜面
,已被剥离爵位与封地,黑夜中送上断头台处于死刑。
女王优雅而略有磁性的声音,通过电波回荡在广场,圣洁羽衣与精致妆容下她表示痛心与难过。
亲临对面民众解释,温柔而高贵的与平民接触挥手致意,抱起幼儿细心询问生活近况,完美微笑中始终透露出关心与善良,用魅力将在场的人征服,这场历经数月的闹剧,最终落幕。
王权者亲自回应,从古至今可是第一次。
虽然大部分人对皇室私底下处刑根本不满意,怨言蜚语也不少,但来自女王的威压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居民来说,是千百年与生具来的本能,这并非价奴颜媚骨,也非生而低贱卑躬屈膝,而是一种融入血肉的本能与认知,没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大部分人觉得对了,生活也就对了。
人啊,生来就活在别人的谎言之中。
兰开斯特庄园地下监狱。
泥土洇染腐败木桩,厚重钢板加持固定,做成了这座地下庞大而病态的地狱,锁定无数悲惨命运的一生,它肮脏恶浊氤氲污秽,甚至连流水管道都没做好,下雨天地下就盈满污秽,老鼠吱吱叫唤着穿过女人裙摆,往高处逃命,刚开始几天她还尖叫反抗。
现在她已经有些麻木习惯,角色倒置,如今玛丽·罗伯茨成了自己牢笼里的囚徒,华丽纱裙已经肮脏无比,妆粉掉落露出那张枯黄干涸脸庞,就像皲裂的黄泥巴地,纵横交错着不少皱纹,从前她可是一天要保养多次的爱美之人,如今她失魂落魄地坐在稻草上,为了让自己舒适一些,已经不会去嫌弃它脏。
几平米的小黑屋吃喝拉撒都在这,也不知道莫里斯干了什么,这个女人显得有些痴呆,不过骨气里仍旧保持着几分傲气,靠着泥巴墙头也努力抬高着。
走廊里传来动静,女人吓得慌乱,下意识想着地方躲,可左右都没有空间躲藏,她抓着身下身下稻草断裂难看的指甲几乎快陷到肉里去,恐惧得睁大眼睛瞪着铁门。
门打开,蜡烛手电筒的灯光透进来,锃亮刺目,习惯生活于黑暗的人不适地闭
上眼睛,高大身躯逆着光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股桀骜与冷漠,慎得人鸡皮疙瘩冒起,玛丽·罗伯茨环抱住双臂,嘶哑道,“是你?”
诧异过去,就是轻蔑地肯定,玛丽·罗伯茨定定了身形,扬起头充满傲气,笃定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见我。”那声音活像吃了几把沙漠里暴晒的沙子,粗糙凸赖,从前的清脆不再。
“你恨我。”玛丽罗伯茨咬牙切齿。
路易面无表情,低眸扫视着她没有羼杂任何情感,就像在审一件垃圾或者物品的价值,冷静无情的衡量天平两端,想把淬了毒的利刃,美丽而危险。
上次路易斯·安茹闯进来,她只是匆匆一瞥,数隔十几年玛丽·罗伯茨再这样仔细地看着他,瞬间就意识到,眼前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地下室中那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男孩虚浮无感的精神世界得到了发展沉淀,从空壳子演化成了冷漠。
男人危险得审判让她窒息,玛丽·罗伯茨讨厌这样感觉!
是自尊的屈辱,这个人从前是她鞋底的泥、臭水沟里的老鼠,即便一朝翻身也依旧卑贱!
她快疯了,自持恃傲的人不允许低廉践踏,她不能容忍,她在尖叫!
“你说话啊!小杂种!”
不浮躁、冷静残忍,男人这样性格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匹敌,小男孩长开了,五官漂亮得匪夷所思甚至诡异,可他周身暗流涌动的冰冷与危险,像是暗藏杀机的猛兽,眼睛里藏匿得是腥红寒意,这样强大气质影响下,就没有人会怎么注意他的长相。
任何人都知道她输了,输得彻底,丧失了尊严与理智,成为万人唾弃的腌臜,连屎尿都不如。地下浑噩待了这么久的人,玛丽·罗伯茨比谁都更知道这一点,从她不得不吃死老鼠蟑螂开始,她放弃了应以为荣的自傲。
可对面曾经低贱廉价的奴隶,身体认清了现实,理智上仍旧不认同着一点!
“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想杀了我吗?你恨我你绝对恨我,我是你的敌人!”嘶哑得快破裂,像指甲刮上玻璃一样刺耳难受。
他为什么不说话?
是
觉得自己已经不配了吗?玛丽·罗伯茨快疯狂了,眼中是混沌凶恶与放肆,她鬼一样从地上开始爬,泛起一阵腥臭与污水,她想靠近路易,这个高贵的男人。
一条可怜虫在地上蠕动,像厕所里的蛆般在逐渐靠近,早已看不出曾经的美貌与华丽,刚要碰到路易裤脚,就被莫里斯一脚踹回了墙脚。
玛丽·罗伯茨狼狈地翻滚在黑泥水里,直到撞墙才停下,莫里斯在后若无其事地推推镜框,云淡风轻地像刚才那脚压根不是他踹的,家族里的成员也历来想不通,这样一个看起来瘦弱清秀的男人怎么会有这种怪力和变态心思。
可是莫里斯再无感的神情中,也遮掩不了眼底的厌恶,他从来不喜欢拷问这些贵族,就像头食之无味毫无尊严的白猪,没有信仰没有执念,稍微一吓就会失禁在裤、裆里,什么都说了,这样的人他遇到过很多,逐渐就提不起一点兴趣。
玛丽·罗伯茨破败不堪像个碎娃娃一样倒在墙脚,四肢成扭曲状,她很虚弱,在黑屋中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她饿了就吃蟑螂,渴了就舔地下的脏水,现在甚至连扭头的力气都没了。
路易看着她,就像看条可怜虫,“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我的对手,别自欺欺人了。”
她嫌弃地唾出口血水,拒绝承认。
“呸,你说谎。现在是你赢了,你怎么贬低我都是你自己说的,从莫思山那个贱人出现开始,再生了你这个怪胎,我虐待折磨你们,你敢说你不恨我?呵,不过杂种,只配这样对待。”
“莫思山是你可能是你对手,但我不是。”路易冷静到残酷,“我只是觉得你恶心,表面再光鲜亮丽也恶心至极。”
玛丽讶异,“你只叫她名字,连母亲都不叫……”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趴在淤泥里一阵狂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可她很虚弱,放肆大笑就咳出了血丝,扬起头她高傲即目光凶狠,“你不承认!你是在否认,你在否认你肮脏的过去、低贱杂乱的出生,哈哈哈哈哈……你在隐藏,路易斯·安茹,你也在看不起你自己!”
看着这
个疯女人,路易淡淡蹙起眉,“你想多了。”
“莫斯山不是我的母亲,不过只是个用卵子承载我生命的载体罢了。生我就是为了活下去,后来知道这是无用功又弃之敝屣,她求我杀了她,这是我临走之前给她的回报。”他嘴角扬起丝若有似无地诡笑,“我从来不回避过去,玛丽·罗伯茨,你才是个回避过去的女人。”
“我有什么好回避的?我生来高贵,是大英女王的表亲,高贵神圣的罗伯茨家族伯爵长女,从小就有封地,我漂亮学识渊博才艺出众,配得上我的人寥寥无几,嫉妒羡慕我的人却很多很多,那些谄媚嘴脸自小就看得恶心,我显赫家庭的背景是你们这些蛆虫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你说我回避?”
“那兰开斯特呢?”
玛丽·罗伯茨侃侃而谈的表情一僵,硕大恐怖地眼睛瞪着他,露出大片眼白,“什么?”
“兰开斯特公爵呢?你怎么不说他,他是你的丈夫不是么?”路易难得有耐心。
滞半晌,玛丽倔强地扭回头,眼中尽是恶心,硬声道,“杂种废话还这么多,你不配和我说话。你不是想杀我吗?有本事你杀了我呀,你不过就是个黑道不成气候的帮派混混,你杀了我的侍卫与奴仆,囚禁我,等皇室知晓,你们全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