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一百零八章(1 / 1)
流水潺潺融合汽车轰鸣的声音传入耳中,唐知白眨眨眼,终于有了丝清明,他从来不是果敢骁勇的人,更不会为了天下大义民生百姓做出损害自己的事情,况且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充满不真实。
歌舞升平的红灯区是梦,嘈杂喧嚷的街头是虚幻,电波中播放的死亡人数更是冰冷的数字,他不是冷淡,而是不理解无法融入。
他时常在想,或许一觉醒来又回到了曾经的世界。
那里都市繁华灯红酒绿,出租屋楼下的酒吧夜场歌声可以伴随他入梦,虽然吵闹但熟悉,晚上洗澡完毕舍友会敲门问他是否一起点外卖,醉生梦死中重复着三点一线的古板工作,公司打字机上永远有条不紊的输入备案,无法学到什么却能勉强过日。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壶烈酒,灌入喉咙醉了许多年,再也没有清醒过。
很讽刺,他也何处为家?家族中他是不祥被扫地出门,学校里他是异类被排挤孤立,生活上更是个孤独者,或许从小颠簸在各种冷暖中让他更独立也更模糊,他寻找不到自己与世界的牵绊,血缘上的母亲是陌生的、家族里的亲属是背离的,即便心中再不在乎,他依旧要对身边人笑脸相迎。
他木然地看着窗外景色,“加列,麻烦你在这里停一下,我想走走。”
加列有些犹豫,“先生,这……已经有些晚了,不安全。”
可是看着他神色不对劲,还是最终在河畔边停下车。
微风拂过他的发梢,也吹拂着簌簌树叶,他静静漫步在泰晤士河边,看着谁水光潋滟又泛起层层涟漪,妇女洗衣声和孩童打架声影响不到他,他思绪放空,就这样安静走着。
加列派人守在车旁,剩下人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不敢影响他。
唐知白揪下一片绿叶,纹路清晰,抚摸上去很扎手却还是很麻木,来到这个世界与回到过去,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孤寂,所以他从不抱怨诧异,只想努力有序的活下去。
有时会有这样的疑惑,或许他就是一个徘徊在世界之外的灵魂。
为
了与这个世界尽量有联系,不让自己冷漠到伤害自身,机缘巧合下他抚养路易,最初目的是想感受温暖,其中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在那晚,他看到这个男孩眼中与他一样,有同样的冷漠与孤独,自闭着不依赖任何人,倔强着,他们都是游离在社会之外的人。
即便男孩身上谜团重重。
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给了他浓厚温暖与牵挂。
男孩从不说什么就默默陪伴着,他能看到路易背地里对其他人的呲牙示威,像小兽一样,他却从来不管,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在乎他的,小时候的路易更是幼稚的夜夜钻进被子,窝在他怀里。同样的温暖唐知白也从林霄因身上感受过,这个陌生男人给了他热烈的亲情,是不顾安危的照顾也是牵挂关怀的陪伴。
一切犹如温热旭日,终于拉扯回他那颗游离的心,那时候的他想,日子就这样过吧,也很好……
可他没想到世界规则的运转是残酷的,现实总是将梦碎摔碎,再片片扎如手心。
就算是没有莫轶,他活下来来可林霄因还是昏迷了,确切来说是死了,毫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不会动、连呼吸都微不可见,脸颊逐渐枯瘦,肌肉日日萎缩下去,终究……他还是逃脱不了宿命纠缠吗?甚至无法保护身边的亲人?
重重顾虑与压力使变成了懦夫,他身无长物却只能固执的保护路易不再受到伤害,不想再失去这唯一的温暖。即便后来他不再去否定猜测,不再去固执的逃避,答案摆在他面前,自己养大的孩子成了那个伦敦城里的魔鬼,莫轶,这些年他一直寻找的人就在身边。
他不会为了路易手下那些人命案去责难,更不会去责怪路易,在他看来,路易即便身后奠基着无数鲜血人命,可也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守护者,那些表面慈祥背地里却尽做脏事的人,这些年他看得太多,这个世道是好是坏早已没有了价值,每个人心中都有衡量的戒尺。
可是他又开始害怕,害怕书中路易的下场重演。
书中莫轶掌控了伦敦经济,逼迫了皇权退位,翻天覆地
倒转乾坤,连女王也在自缢皇宫,他成了英国的王,可这样一个男人却无法满足,他不好女人对钱财没有兴趣,连权力也兴致缺缺,屠戮血液成了刺激他兴奋的试剂,到最后宫殿里的一把熊熊燃烧燃烧了一切,关于莫轶的神话在大火中消失殆尽,化为灰烬。
性格使然,书中莫轶永远不会成为皇帝,可现实里的路易,唐知白却不确定了,他实在看不穿路易的想法和事态,他是阴鸷内敛的,是阴晴不定的,就像他永远也不知道路易怎么会在他与肖卫·本·诺曼眼皮底下,就有能力发展出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这绝非朝夕而是日积月累的。
即便他有信心占据在路易心中的位置,可有几次他能明显感觉到,路易想杀了他。
他不怕死,他想努力活下去即使很卑微,身边有路易就是足够的快乐的。
可是路易呢?他是怎么想?他永远猜不透。
孩子们随口哼唱的童谣在河岸响起,缥缈于微风之中,像丝带,声音清脆空灵,没有欲望反而显得很干净。
“圣女在泥土喷洒圣水,神的指引下创造玛格丽特,温柔圣洁的化身……玛格丽特啊玛格丽特,金色长发、雪白胴体,踏浪而来……”
“玛格丽特为什么被黑暗污染,为什么接受魔鬼诱惑……玛格丽特美丽不再容颜老去,沉入泥土……”
暮色渐沉,那童声变得婉转而遥远,唐知白倚靠在石栏边,沉寂漠然地盯着清澈的河水,将手中揉碎的树叶偏偏丢弃河水中,看着它们在水中泛起波澜,流水又将树叶带向远方,他的动作很机械,又没有意义。
他今天徘徊在河边,似乎想了很多,可似乎又什么也没想明白。心中也有些许讽笑,为什么阿廖沙·亚历山大区区几句话就能打破他伪装,让他心绪不宁。
河中一尾大鱼摆动,甩刷双翅,静谧夜晚中泛起波澜,真是好大一尾鱼。
唐知白被溅起的水花打中,冰冷水点顿时让他清醒不少,他想看清楚河里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大,可天色已黑,映得泰晤士河黑漆漆的。他魔怔地盯着水面,只感觉下面有庞然大物在游动,可什么也看不
清。
人发呆久了就会傻,他踩上石栏试图离水面近一些,以为就能看清。
身体悬空骇得守在周围加列脸色惨白,今天唐先生状态实在不对,以为他想轻生,大吼道:“唐先生!您别激动!”
正是这一吼,他一惊,刚踩□□那根石柱,滑湿地着力点一滑!整个人就栽就河水中。
岸上的加列等人魂飞魄散,什么都不顾连忙跳下水。
水流湍急片刻功夫就被冲,唐知白不识水性,头往下栽,刚开始还滑稽扑腾两下,就被水流彻底吞没。
刺骨寒冷的河水吞噬了他的身体,眼睛半睁着,周围一切都是幽暗的,在这里,连思绪都没放慢了,水不断灌入口鼻耳朵喉咙,冲进大脑,他只能跟随水流四肢飘动,似乎连溺水这回事儿都忘记了,只剩下死亡。
空气从肺部抽离,成了奢侈品,就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被人揪住手臂一阵大力扯回来,跌入那人怀中,熟悉的拥抱和体温包围了他,虽然动作粗鲁野蛮,却被带离水面,重拾稀有的空气,他呛咳着鼻子里的水,不断恐怖的大口喘息着。
几个人吓得不轻,爬上岸合力将他们两人拉起来。
坐在岸边,地面上唐知白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看向周围发现不过顷刻间,已经被冲了几百米。
那人暗藏危机声音中有怒火,“你想干什么?”
唐知白扬起头,发丝全贴在额间,可怜得就像落水狗,他很诧异,“路易?”
他想问路易什么时候来的,可水呛得他喉咙难受至极,像被灼烧一样,刚欲问出口就一阵咳嗽,
路易也很狼狈,衣服被染湿连头发也散落披在肩膀,他面无表情地脸染上怒意,双眸中尽是冰冷,他盯着唐知白,沉声道:“你半夜不归家,在这里发呆,爬上河岸跳河?”
这些年来,唐知白很抵触路易怒火的,虽然路易对他发怒次数寥寥无几,可每一次,他都害怕极了甚至不敢直视这双眼睛,仿佛蕴藏的冰冷会将他冰冻、刺伤,他感受不敢路易的温度,他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他害怕这样。
知道路易误会了
,他喉结滑动,嗫嗫道,“没有,我只会想看河里的东西,好像有条大鱼。”这个理由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一刻,他自己都觉得愚蠢,大晚上看鱼还要凑到河边上,这也看不清呀,最蠢的是还掉到河里去,这是自我安慰是心不在焉。
路易愣了一下,随即眉眼间怒意更盛,他手揪住唐知白双臂,越锢越紧捏得他手臂疼痛,他蜷缩在路易胸膛间瑟瑟发抖,一半是冷一半是疼,唐知白蹙起眉却没敢哼一声,他知道求饶的下场只会更惨。
很早之前路易就告诉他,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否则后果很危险。他前几次吃够了教训,可这一次他真不是有意的,倒霉的是,还被路易撞见。
“大鱼?”路易冷笑着,“和亚历山大那个蠢货聊完,你来这里看了三个小时的风景。爬上护栏,也是为了看鱼,你当我是傻子吗?”
“这是真的,我就是想透口气,我没有想跳河。”
唐知白盯着他难看脸色慌了,路易一发怒就会发疯,做出后果难以预料的事情,他连忙安抚他,“路易请你相信我,”声音柔柔的,有讨好的意味。
冷风吹过,他就打了喷嚏,加列连忙从车里拿了块毯子给他披上,这是西墨的东西,唐知白坐在地下垂着头水从发间滴下,披着毯子冷得颤抖了也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路易,实在是可怜,嘴唇都青紫。
加列看见族长面色不善,连忙道:“不怪唐先生,他今晚一直心绪不宁,真是不小心,完全是我们没做好保卫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看鸡儿鱼!赶紧给我发展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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