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1 / 1)

“你们去那边,你们到这边,其它跟我来。”楼下扰嚷的声音,闹哄哄的,让我好不容易沉静下来的心又起,攒着秀眉伸出脑袋往外探个究竟。

只见一队队的官兵一大早的不去守城门,个个神色凝重,手执武器,急冲冲的穿梭在闹市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就连在楼下的老板也被这景像吓到,指使着小二去打听,也让本该静坐品茶的雅座一下子热闹如楼下街市,茶客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

“我们要不要回去了?”

不知为何,从我听到楼下扰嚷的声音起,我的眼皮突然有一下没一下的剧烈跳动着,像在昭示着有大事降临。

不会……不会是……靖轩吧?

心头一涌而出靖轩担忧的表情,皮眼两下的跳动更是剧烈。

他不会有这般了不起的能耐,说动了官府来找这我逃妻吧?

不会的,不会的!

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我也不想这事会成真。

“你们去那边,你们往这边,其它人挨个楼子挨个楼子的一一盘查。”

哎哎哎,他们要上楼了?

纷乱的脚步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嗒嗒的就往二楼上来。

“官爷,官爷,发生了何事?捉拿汪洋大盗吗?”老板拦下一人加紧询问。

“不是捉人,只是找人。”

“找人?”

“是哪位官爷的府里走失了小姐吗?”

“不是小姐,不是小姐,这次我们找的是几名男子。”

“采花贼?”

“这上面倒没有明说,只是让我们找到可疑的赶紧往七重门里送去。”

“送到七重门?”似是很吃惊,老板的声调都高了好几重。“不跟你啰嗦了,我得赶紧办完事好交差。”

七重门?又是七重门?

今天我就和七重门特别有缘呢?

想起不久前差点被七重门的马给踢成重伤,那勒马疾弛的二人也是急急忙忙的往哪里去,是不是就是为这事呢?

“他们和七重门都在找着什么人呢?”我很好奇。

而且也因我好奇,所以我断定,他们决然不是靖轩汽贸来找我的人。

可我的对面却吭也不吭一声的保持着沉默。

还是适才那失望又失落的模样。

看来,我没给他揪到小辫子,真是伤透他脆弱的男子心。

“你们……”一名官差来到我们的桌前。

我入下茶碗,抬首优雅一笑。”是的,官爷。”

那人却没来由的一愣,瞪大眼睛,饶是过了很久,也没有下文。

|怎……怎么了?

“你……”或许是见我们这桌没动静,似是他们的领队便朝我和陆靖誉走来,他看了我一眼,也打量了陆靖誉一眼,“你们只有二人?”

我看了看我们坐着的四方木桌,只有二角有人,另外二角皆是空着的,这不是摆明的事实吗?用问?

可出于民不与官斗,我还是出声答道,“是的,官爷,有何不妥吗?”

领队眉头一皱,似是不信我说的话,他伸手招来店小二,指着我和陆靖誉,问道,“他们从头到尾只有两人?”

“对……对啊,还是小的给他们二位领座的……官……官爷,有什么不对吗?”不安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就因为身为领队的人的这一举动,齐刷刷的,让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我们这角落里,如芒在背,好不自在。

“你确定?”他再一次充满压迫的问道。

店小二咕咚咕咚的咽了咽口水,“……确……确定,小的确定。”

“那没事了。”放开了店小二,那领队再朝我和陆靖誉打量了各一眼,转身,提着发愣的人就走。

“还发什么愣?”

“可是……”

“可是什么?”

“不是他们吗?”

我一听,立马深吸了一口气,憋在肚子里不敢呼出。

他们真是来寻我的?

“他们长得很好看。”

……长得很好看?这是什么意思?他们靠样貌好看与否来找人?怎么回事?

“你记住,我们要找的是三人。”

声音渐渐远去,且越来越小声。

找三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就凭这点,所以城中所有官兵倾巢而出,还惊动了七重门?啧,这三人可真是来头不小呢,我今天算不算赶上了一场好戏呢?

“回去了。”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留在这里等着一场不知能否如期上演的好戏之时,陆靖誉也从失落失望中恢复,才出口的三字,就浇灭了我才燃起的期望。

也罢,反正我今天只是想来这里看看,心愿已了,也是时候该回府里了。

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靖轩回府之前到达呢?

这时的我还不知道,有事早早回府的靖轩早已发现我不在府里的事实,一心天真的想上演天衣无缝的毁尸灭迹。

要不要给他包起一份酿皮呢?想来,他也和我一样,也是多时没尝到了地道的酿皮了吧?心疼夫君的我心心想想着我那奔波劳累的夫君,不过,我要是这么一捎份酿皮回,不就暴露了我今日偷偷出府的事实?想想,便也作罢。大不了下次光明正大的与靖轩来吃一顿好了。

“在想什么?还不想走吗?”不知为何突然态度恶劣起来的的陆靖誉,拧着他与靖轩有七分相似的眉头,一脸不耐烦的瞪着我。

“走。”我手脚利落的从椅上起身,振振怕是有些坐皱的衣服。果然是亲兄弟,那瞪人的功夫如出一辙,让人头皮发麻。

回首,再望了望身后那座凋零的院府,跟着陆靖誉的脚步离开了。

“你想去的地方呢?”

以陆靖誉的黑沉沉的面色,我以为我们会保持着沉默直到我们回到府里。

没想到,才没走几步,他便出声了。

“那里。”食指向上一抬,指着我们后脚才离开的地方,示意此刻我们刚刚踩着的就是我的目的地。

或许该说……近在眼前!

“那里?”陆靖誉不相信的挑高了眉头。“只为酿皮?”他的字里行间中透露着浓浓的不相信。

我点头,“他们的酿皮远近弛名,我也是很久没回来,想念了,想吃了,不可以么?”

没有说话,陆靖誉眯细了利眸睨着我,来回滚动着的眼皮下似在分析我话中有几成可信。

“可我不觉得……这么简单!”阴森的语调,眯成线的利眸像磨得锋利的刀子,闪着森然的光芒朝我逼近,似乎想对我进行逼供。

“不然你以为?”这人的疑心病又犯了,我无语。

优雅的一个旋身,黑发飘扬,白衣飞舞,似梦似幻,问世间能有几人能将白衣展现得如此淋漓缥缈,如上九重天,可魅笑间,他冰冷的话语又将我从天上拉下了地底,坠跌至最深最阴暗而不见天日的角落。

“嫂嫂你大费周章的瞒着二哥跑出来,就只为一份酿皮,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般好骗吗?”

话中有话!

他不是三岁孩童,我亦不是。

轻移几步,越过他身前,停下,我无畏的转身,“那小叔你想看到怎样的结果呢?”静待下文。

不知何时,我们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如剑在弦上,一触即发。

“如……私会情郎。”

字句才下,应声而起的挥声更是惊人。

本就吸引众人目光的我们更是人人围观的方向,现在这一声,更是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狰狞的五指印在陆靖誉白皙如琼玉的皮肤上慢慢浮现且泛红,“这是不打自招吗?”他似是事不关己的掀掀眼帘,长指轻触了或许破相的面皮子,下慌不忙,喃喃而道,“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他竟然当街吟颂起诗词来?是被我打傻了吗?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陆靖誉!”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一首罢下又一首。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而他有意无意往我这边瞅望的眼神,让我气急攻心,在里头那让人敏感的字眼和他若有所指的频频暗示,更让我混身的不自在。

“够了,陆靖誉。”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他一首接一首的,根本就没有打算消停。

“春风不负年年信,长趁花期。小锦堂西,红杏初开第一枝。碧箫度曲留人醉,昨夜归迟。短恨凭谁,莺语殷勤月落时。”

一再的绕着两字兜圈子,只要不是无心之人,也知道他意有所指。

“你想怎样?”仰起螓首,我与他对视。

他顿了顿,“这几首诗……你都不喜欢吗?”假意的拧眉想了想,朗声又道,“春到青门柳色黄,一梢红杏出低墙。”带着刺探的余光,细长而上扬的眼角黑色的浮光暗射,有意无意的留意着我的反应。“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陆靖誉!”忍无可忍,似水柔情的水眸此刻只盛满了我的怒不可遏,“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一声又一声的红杏,所谓何意?”

他唇角扬扬,似笑非笑,那是耻笑?嘲讽?还是揶揄?我已经分不清了。

“我一直认为我表达可是相当的清晰明了呢!”

“清晰明了?”

“就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那就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到底是哪一句话,哪一个动作,哪一方面让我这个小叔认为他二嫂我红杏出墙?我是很想弄个明白。

回想他今天一再的无来由的挑衅和敌意,我一忍再忍,却换来他一再的不信任?一再的试探?

而这一切都是谁的意思?他自己的?他父亲的?还是那高高在上总是瞧我不顺眼的太君呢?

原来我以为,离开总是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陆府,外面是自由的!

原来,我是错的!

外面和里面都是一样的!都是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之中!根本就没有改变过!

“所以……你的结论。”我让自己别被冲动蒙蔽了双眼,焚烧我的理智,深吸一口气,口气尽量温和。如果他敢对我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而破坏我与靖轩,我莫欣然对天发誓,我决不会让这个姓陆的男人好过,我说到做到!

他黑眸深沉深沉的,深不见底,声音幽幽远远,“就是……”

“哎哟哟……卓伶,你悠着点……高……太高……我……我怕……”

还来不及听见陆靖誉说出下面的话,连不识武功的我都察觉有某样东西正向着我的方向丢来。陆靖誉眼明手快的伸长手欲将我往他方向揽去,可是却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将我带往与他相反的方向。

着落点,是一个陌生的带着某种特别薰香的男子怀抱。

“杜然。”

……!我定晴一瞧,水色的黑瞳闪过不敢相信,万万没想到会是他?!

官尚烈!!

作者有话要说:

画皮2看完了,只觉得,该改名叫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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