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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带陌生的面容映入眼中,何凝瞳孔一缩。待从那五官中辨认出这是何人之后,她更是脸色青白,本已经力竭的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又挠又抓,在洪力良肩上拼命挣扎起来。
洪力良一时不查,头发都被她薅掉了一绺,嘴上“嘶”了一声,这才从那一片空白中,回过神来。
看着萧祁嘉那略熟悉的身形,登时恍然,这不是那天、侯爷从贼营里救出来的那个……姑娘嘛?
额滴个乖乖,原来是这模样……怨不得侯爷对那姑娘那么狠?
他家里要是有这么个婆娘,哪里还看得上别人?
何凝在洪力良肩上挣扎不休,身上的大氅早就被蹭了开,露出里面半透的纱衣。
采蕊看着那欲遮还露的模样,脸上一下涨了红,又想起两人的来处,血色又立刻退了下去,忙上前一步,挡在萧祁嘉跟前。
——可不能叫祁祁姑娘看见这些乌七.八糟的!
洪力良艰难地把视线从萧祁嘉身上挪开……这可是未来的侯夫人,他要是多瞧上几眼,被侯爷看见,指不定就是一顿削。
“洪大哥,你这是?”采蕊的视线落在洪力良的肩上,眼中的戒备毫不掩饰。
洪力良平时不怎么爱用的脑袋瓜总算转起来了,这是个好机会啊——帮侯爷表忠心!
“这人想要进书房。”他咳了一声,满脸肃然,“书房乃是议事之所,闲杂人等不得擅入,违者军法处置。”
萧祁嘉听见这斩钉截铁、声如洪钟的一句话,登时脸色一僵。
——……军法处置?
采蕊也脸色也不好看,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军法还有把人扛着走这一说?”
洪力良表情也僵硬起来,这说辞怎么不好用啊?
他空着的那手抓了抓头,略磕巴道:“那什么,这不是没进去嘛……她连侯爷的面都没瞧见,侯爷就让我们把人扔出去。”
何凝听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眼睛里的怨毒都快实质化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祁嘉!
洪力良和采蕊对答两句,到底赔着笑过去了,两方擦肩而过,萧祁嘉对上何凝那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的眼神,不由怔住。
这表情,好像自己是她的杀父杀母的仇人一样?
可那视线,下一刻就被采蕊挡了住。
采蕊面无表情对上何凝的视线,一扯唇角,露出个阴恻恻冷笑的表情。
看着何凝怔愣瑟缩的模样,她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头。
——呵,还不够老娘一根手指头收拾的!
萧祁嘉对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道纤瘦高挑的身影,忍不住弯了弯眼,脸上笑意柔和——被人护着的感觉,还真不错。
采蕊目露得色的转过头来,正对上那一双盈着笑意的眸子,水光漾漾、好似天上星空倒映。
她一时呆愣了住,脸上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
她看见……细细毛毛的雪片飘落,有一瓣落在那浓密的眼睫上,又化成了水珠。
她也如同那瓣雪花一样,要……要化了……
“下雪了?”轻灵的声音好似另一个世界传来,“咱们回去罢?”
啊,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手心被几根微凉柔软的手指勾住,采蕊晕晕乎乎地就跟着原路回了去。
……脚下甚至轻飘飘的,便是下一刻,被带着飞起来,她也毫不奇怪。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说不定是被侯爷拉下凡的仙女呢……
晚间,萧祁嘉做了个噩梦。
梦见她费劲千辛万苦潜进了书房,东翻西找、好不容易找见了那木簪子,结果那簪子在她手里扭动变形,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一只巨大的王八精,一张嘴、满口獠牙,直直就要咬向她。
她转身欲跑,何凝又突然出现在前面,把她往后一推。
!!!
萧祁嘉猛地翻身坐起,背上被冷汗浸了个透。
“姑娘……姑娘?”
模糊的唤声缓缓清晰,萧祁嘉迟缓地转动眼珠,落到采蕊身上,半晌,才带着点低低地哑声开口,“是采蕊啊……”
采蕊正拿帕子擦着萧祁嘉额上的冷汗,“姑娘可是魇着了?”
萧祁嘉轻点了下头,又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儿。”
采蕊又道:“这屋里闷得久了,难免生出些不干净的东西,去请人驱一驱才好。”
萧祁嘉:……妹子,封建迷信不可取,你要相信科学。
不过……她自己现在就很不科学啊。
萧祁嘉莫名沉默了一阵儿,还是开口道:“……不用麻烦了,应当是昨天太累了,歇一歇就好。”
采蕊还想开口劝,却突然又眼中一亮,语气上扬道:“听闻这些邪祟也惧凶煞之气,侯爷可是咱们大晋的战神,有他在、怎样的邪祟都不敢近身。”
萧祁嘉微妙地看了采蕊一眼——卫修慎知道,他家的丫鬟把他当镇宅神兽吗?
采蕊还犹自激动地续道:“姑娘,要么去同侯爷要他一两样贴身的东西,放在床头上,保管百毒不侵、什么邪祟都不敢沾身。”
萧祁嘉到底还是没忍住,“哧”地一声笑出来,“你把你家侯爷当什么了?”
采蕊又被萧祁嘉笑得晕乎乎的,也不知胡乱答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又忍不住着急。
虽然侯爷确实是对祁姑娘一心一意,人品也值得信任。
但架不住又那些小妖精使手段啊?
脑中不由浮现出昨天的那一幕,厚重的大氅下是半透的纱衣,露出大片肌肤。
采蕊又是脸红又是咬牙。
——呸,不要脸!
又想起晚间兄长的话,那狐媚子说是……给侯爷送宵夜的。
谁知道她有没有在吃食里面加什么料,要是侯爷不慎……中招。
采蕊咬牙: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得想想法子!
“送饭?”萧祁嘉惊讶看向采蕊。
采蕊连忙点点头,“我哥说,侯爷这几日忙起来,连饭都不记得吃……虽说侯爷常年习武、身强体壮,但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这有一顿没一顿的,到时胃可是要受罪的。”
萧祁嘉:……
说实话,她有点意动。
虽然知道采蕊的话里水分有点高,但是“送饭”啊,这不是一个光明正大进书房的理由吗?
“昨天,那个……”采蕊往东边撇了撇嘴,不大想提起何凝的名字,叫“表姑娘”就更不想了,但叫那些下贱称呼又怕脏了祁姑娘的耳朵。
“她就打着送宵夜的名头,非要往侯爷书房凑!”
采蕊本意是要萧祁嘉提高点警惕,可听完这话,萧祁嘉却是面色一僵。
——再怎么说,她也是满好感度的前女友,应该……不会被这么扔出来吧?
那边,采蕊颇气愤续道:“心思不纯!侯爷是什么人,她那点心机手段,如何能瞒住侯爷慧眼?”
萧祁嘉正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略僵硬地将那杯子放到自己的桌前。
心思不纯?
……又、又中一箭。
而此刻蝉幽院中。
屋内旖.旎的气味尚未散去,何凝静静躺在一个男人的臂弯里。
眼睫微颤,何凝先一步醒过来。片刻茫然之后,抬头看向正拥着自己这人,脸上表情变换,厌恶、恼恨和怨毒轮番了个遍,最后却低低地垂下头去,掩住了脸上一切表情,小声的啜泣起来。
又是费钱又是费力,追了这么久的女人终于到手了,孙广鸣简直是通体舒泰,连早上被一阵哭声吵醒了都不觉得生气。
再说,这哭声又软又轻,好像是有跟羽毛在心底挠、勾得人心里怪痒痒的,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半梦半醒地搂着人好一顿哄,简直是用尽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在哄人了。
——要搁以前,到手的女人,他都不会看第二眼。
孙广鸣在洛京里颇有名气,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今儿为偎红阁花魁作赋吟诗、明儿替杨柳坊舞女一掷千金、再一日为丝音馆琴娘万金赎身……
和别的纨绔不同,不管那女子如何身份,他从不强迫人,若只是如此,还可得一句“公子风流”……
但为人诟病的是,他追求时有多费心,到手后就有多绝情。
那花魁在他面前纵身一跃、香消玉殒,舞女华发早生、再无翩然之姿,琴娘亦是在他跟前亲手砸了那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