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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怔了住,许久许久,就在他尴尬抓着头发,想要用一句“玩笑”来搪塞过去时,她却缓缓地收了一下下颌,极轻极淡地应了一声“好”。
少女面颊微侧,熹微的晨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面上浅淡的绒毛,她目光清浅却极认真,就像是……把一生都许诺给他。
心底有什么在涌动,兴奋、激动,却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不知道,当年毛躁的他,倒是怎么耐下性子,事无巨细地筹备了几个月,才准备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私奔计划的。
现在他却明了……那感觉叫做“责任”。
可是……
“可……最后却未得善果,她在……”
“别说了!”卫修慎厉声喝道。
周瑕笑了笑,却语气轻淡地续道:“那日之后,她自请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说……给萧家蒙羞,也说……”
“闭嘴!”
卫修慎猛地抬手,揪住了周瑕的衣领,直接按着人掼到他身后的墙上。
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周瑕也不由皱了皱眉。
原本藏在一边的暗卫早已现身,短匕直直刺来,却被卫修慎一脚踹了开。
那暗卫中途一个翻身,稳稳落地,还欲再上,却被周瑕一个眼神制止了。
卫修慎这会儿也无心这些细节,只双目赤红地盯着周瑕。
那眼神,恨不得把这人抽筋扒皮。
周瑕对着这神情,反倒是缓缓舒展开眉眼,偏头向侧、对着卫修慎,压低声音轻道:“我从没叫她做什么?……我怎么舍得?”
卫修慎一开始还不解他这话何意,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对上周瑕淡笑中带着些怜悯的神情。
不是周瑕……不是周瑕指使……
是她自己。
她要……拿虎符……
剪刀抵在胸口的触感仍实,他忍不住抬手,紧紧捏住胸前那块布料。
她、她……恨他?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又沉重,身上的力道像是一下子被抽了空。他愣愣地松了了手,任由周瑕退开去,抬眼四顾,却觉茫然……
她怎么能恨他呢?
眼前的场景似乎都蒙上一层朦胧,摇晃着,让人站都站不稳。
——可……她又为什么不能恨他呢?
……
看着踉跄远去的侯爷,还压着黑衣人的几个黑甲将士面面相觑,没等到卫修慎的指示。几个对视之后,利落地放了手,也跟着卫修慎离了开。
书房里的外人都走了干净,周瑕也敛了脸上那点笑意,他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甲巳替那几个被绑的人松开。
身上的束缚被解开,领头那黑衣人忙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利、还给丞相带来如此麻烦,万死难辞其咎!请丞相责罚!”
“请丞相责罚!”
“……”
周瑕摇摇头,温声道:“人回来便好。”
他虽未带笑,但是眉目舒展、眼神温和,看着就是一副关切之态。
地下跪着的众人登时更加自责,又连连磕头请罪,“属下无能,只刚刚潜进卫府便被俘获……未能、未能找到大小姐下落。”
周瑕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唇,轻声道:“无妨。”
声音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祁嘉是自己走的、主动离开卫府。只这一点,就足够他心情愉快了。
至于之后……怎么找到她?
周瑕背手,下巴微扬,往远处眺望——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东西、在意的人……弱点就格外明显。
秋府。
萧祁嘉还不知道另有一个人在找她,她这会儿正在秋府上吃着中饭呢。
她今日从早上起,就没吃过一点东西,虽然没有意识,但中间又经历了那么一场体力劳动,早就饿得不行了。
虽然外表还撑着仪态,天知道她都恨不得把碗一块儿啃了。
大抵长辈都逃不过给喜欢的小辈儿夹菜的习惯,就连看上去十分气质的秋映潇,都忍不住用公筷给萧祁嘉一添再添,只恨不得一顿饭的时间,把过去几年缺的全补回来。
戚煦在旁看着,忍不住啧嘴,果然小子和闺女不同,说起来他也大半年没见秋姨了,也没见秋姨这么照顾他。
不过看着看着,唇边却掠过一丝笑意,这样子,倒像是相处和睦的婆婆和媳妇……
他又弯了弯眼,要说是丈母娘和女婿,他也愿意做的。
秋映潇又夹了一块青笋要递过去,冬日里难见绿色,到最后反倒是青菜稀罕点。戚煦顿了顿,突然拿了个空碗,中途把那青笋接了去。
对上秋映潇讶然看来的目光的,戚煦一扬眉,眼带着笑意,嘴巴却是刻意往下撇着,“秋姨好歹想想我啊。”
秋映潇怔了一下,看了眼那已经被戚煦叼进嘴里的青笋。
又想起什么,转头对萧祁嘉歉然道:“我倒忘了,你不喜欢这个。”
萧祁嘉其实甚少表现出自己的喜恶,吃饭就更不会表现出偏好来了。倒也不是刻意如此,只是从小被萧老言传身教,不觉间就成了这样子。
但秋映潇毕竟做她的先生许多年,对她的喜好还是摸了个一二。
不过,煦儿……
秋映潇疑惑看向戚煦。
……是巧合,还是……
戚煦见秋映潇看过来,扬眉一笑,竟径直把那盘青笋端到了离萧祁嘉最远的位置。
秋映潇几乎立刻有了答案。
……戚煦虽是平时也带着一身江湖习气,但却不会在生人面前有如此不礼貌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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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秋映潇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认识?”
萧祁嘉轻轻颔首。
戚煦却是扬唇一笑,“萧姑娘于我,可是‘救命之恩’。”
他那“萧”字,音念得奇怪,听上去倒像在说“小姑娘”似的。
对上萧祁嘉看来的视线,他又弯眼直笑,慢条斯理地咬着字道:“救命之恩……”
字句含在唇舌之间,他带着笑意视线落在萧祁嘉脸上,褐色的眼珠像是将半生经历都藏在期中,深邃得像是含着漩涡,将人的心神引入其中。
萧祁嘉被这眼神看得莫名脸热,正说些什么解释,戚煦却又一挑眉,轻飘飘地道了后半句,“……没齿难忘。”
这一收一放间,情绪就被他扯了一个来回,心神免不得落在他身上。
秋映潇看着戚煦,眉间蹙紧,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萧祁嘉接下来的称呼,一下子晃了神。
她说……
“戚大哥严重了,不过些许小事,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戚大哥?
秋映潇眼神恍惚,不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因为这突入起来的思绪,秋映潇恍惚了一阵儿,等吃过饭,戚煦求了秋映潇给他留个睡觉的屋,就再度没了踪影。
秋映潇倒是暂时把那点疑惑给抛到了脑后。
直到第二日清晨。
秋映潇梳洗过出门,倒是意外地发现萧祁嘉还没起来。
——这可不像那孩子的性子?
正心生疑惑间,抬眼却看见了一个清清朗朗的青年。
“……煦儿?”
秋映潇讶异出声,她差点没认出来。
戚煦上前问安的功夫,秋映潇又细细打量一番,总算品味出了哪里不同。
脸上的胡茬都被清理了干净,原本随意在脑袋后面一拢的卷发,这会儿规规矩矩地束了起来,身上的衣裳,也从老气横秋的藏蓝换成了月白。
乍一眼看上去,年轻了十岁不止。
戚煦的胡子刮了,脸皮似乎也薄了不少,被这么盯着看,竟生出点不自在来。
他抬手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干咳了一声,道:“我今儿起得早,看灶房里东西齐全,就煮了点馄饨。秋姨……你要么去看看萧姑娘醒了没有?”
他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倒十分笃定萧祁嘉还睡着。倒也不需什么分析观察,只是因为……他昨晚给人点了睡穴。
他心虚地抵了一下鼻尖。
洛京不是秋家本家,这“秋府”也只是秋映潇暂时落脚的地方,当然不大。房间倒是够住,只是这距离嘛……难免就短些,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一丁点动静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