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1 / 1)
明沉舟是万万没想到,只是给谢延送个午饭的时间,结果一过转弯就看到司礼监大庭广众在内斗,立马脚步一顿,带着桃色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踏出第一步,却不料被不识趣的黄行忠出声拦住。
“哎,娘娘!太后娘娘,娘娘去哪啊。”
他一出声,瞬间打破庭院里僵硬的气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花型拱门处的人。
明沉舟硬着头皮扭头,可脸上依旧笑颜如花,温柔说着:“刚想起东西没带,正准备回去拿呢,对了,诸位大人怎么在这里啊。”
见太后娘娘这么上道,主动递话过来,黄行忠格外殷勤地迎了上来,一脸感动。
“娘娘去哪啊,是不是要给万岁送东西吗?”
他老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掌印和封斋各自装哑巴斗法,两个千年老狐狸,装什么一棍子闷不出屁的大乌龟。
他朝着明沉舟热情地走上来,又是提篮子,又是拿袖子给人扇风,把明沉舟都吓了一跳,不由悄悄抬头去看谢病春。
只见谢病春站在花廊垂落的紫藤花下眉眼低垂,而他对面的封斋眉目阴沉。
——得,怪不得黄行忠这般异样。
谁扛得住谢病春的脾气和封斋的冷眼同时夹击。
一侧的桃色也愣了,死死抱着食盒,小声说道:“黄禀笔你怎么了,东西奴婢自己拿。”
黄行忠抢了半天都没抢过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忠我啊,就是闲不住。”
原本摸摸搜搜躲在最后面的汤拥金也紧跟黄行忠的脚步,磨磨唧唧挪过来,也跟着摸摸鼻子:“我也是。”
就连最是阴阳怪气的杨宝也慢吞吞围了过来。
掌印和封禀笔斗法,一向是容不下第三人的,其余人还是尽早避开才是,这才一见到明沉舟悉数围了过来,企图逃开那个窒息的氛围。
“这种小事怎敢劳烦诸位大人帮忙。”
明沉舟笑脸盈盈地说着,示意桃色先去给万岁送午膳:“万岁的午膳耽误不得。”
黄行忠状似镇定地收回手,笑着连连点头:“自然自然,耽误万岁便是罪该万死。”
桃色这才忙不迭提着食盒跑了。
“诸位大人在这里做什么,虽已经出伏了,但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小心伤了身子。”明沉舟目光大大方方地落到谢病春身上,关心说道。
“若是有急事要谈,不妨选个偏殿,也能凉快一些。”
她善解人意地看着黄行忠。
黄行忠一愣,随后立马回神,接话说道:“是是是,是这个理,我们说好呢,正打算女离开,这不是碰巧遇见娘娘吗。”
此话一出,汤拥金摸着金元宝的手一顿,对着他悄悄竖起了大拇指,就连杨宝也不得不对他投以佩服的目光。
黄行忠愁眉苦脸地摸着肚子,难得没有吹牛的兴趣。
“谈好了啊。”明沉舟手中的团扇转了转,眼珠子一转,侧开身子,比他还直接说道,“那便赶紧回去休息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明沉舟微微一笑,神色淡定:“诸位大人为国事操劳,可别晒坏了身子。”
黄行忠对着她一脸敬佩之色。
太后当真是勇啊!
黄行忠给了梯子立马往下爬,敷衍地行了一礼:“娘娘说得对,内臣想起之前还有折子没看,先走一步了。”
汤拥金作为最怂的一个,一向能躲就躲,摸着袖中的大金元宝,紧跟着黄行忠的脚后跟离开。
杨宝犹豫地看向封斋。
封斋阴冷地看了一眼掌印,直接甩袖离开,一点面子也不给明沉舟和谢病春。
他一走,杨宝便也跟着走了。
原本还挤满人的游廊瞬间就只剩下谢病春一人。
奇怪的是,明沉舟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也跟着走,反而站在宫门阴影处看着他。
谢病春穿着玄色蟒袍,半侧身子被紫藤萝花影笼罩着,本就出色的眉眼被若隐若现的光晕笼罩下,越发显得如画精致。
他似在出神,锐利上扬的眼尾都在此刻温柔下来。
怪不得都要花下看美人。
明沉舟忍不住欣赏了片刻。
“娘娘看什么。”谢病春抬眸,原本的俊秀温和瞬间疏离冷淡的眉眼所驱散,他又恢复了往常冰冷,高不可攀的模样。
“看美人啊。”
明沉舟一时不慎脱口而出,顿觉后悔,慢吞吞地走了上来,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
难得是谢病春动了动眉尖,倒也没有露出怒色。
“都说花下美人灯下玉。”明沉舟索性大胆拨撩着,眉眼弯弯,“今日得见掌印,才知是金玉良言。”
谢病春嘴角微微弯起,不见笑意,漆黑的瞳仁冷淡地看着离自己半尺远的人,似笑非笑:“娘娘有胆开口,怎么没胆子走近点。”
明沉舟老实交代:“怕你生气。”
谢病春脚尖一动,竟然朝着她走过来。
明沉舟下意识转身就要跑,只是刚一动,就听到谢病春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再动一下试试。”
明沉舟脚比脑子快地停在原处,等回过神来还想跑,就被人一只手扣着腰,一个冰冷的身体贴了上来。他一向体寒,隔着夏衣好似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冰冷。
“大庭广众,不好。”明沉舟往后动了动胳膊,紧张说着。
她没想到谢病春竟然胆子这么大,这条路是通往乾清殿的必经之路,时常会有黄门宫娥经过。
“娘娘调戏内臣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好。”
谢病春困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在她腰间徘徊,暧昧流连。
明沉舟连忙讨饶:“我,是我色迷心窍,都是我的错,掌印大人不计小人过,行不行。”
谢病春呲笑一声,腰间的手越发收紧,懒洋洋说道:“不行。”
“那掌印不如也夸我回来也行。”明沉舟脑瓜子一转,鬼才一般提出建议。
谢病春扬了扬眉,垂眸看着面前之人雪白的耳垂,直接伸手弹了一下:“娘娘倒是不吃亏,怎么都是赚的。”
明沉舟吃痛地捂着耳朵,扭过头,不悦说道:“那你可以夸我,夸我,英武什么啊,我又不会生气。”
“所以娘娘觉得是内臣心眼小。”
谢病春低头,修长的脖子微微弯曲,两人的距离便瞬间被拉近,只剩下再低下一点,就能完全覆盖住明沉舟喋喋不休的小嘴。
明沉舟一时间被谢病春的阴阳怪气气得够呛,破罐子破摔说道:“没有没有,掌印胸怀似海,怎么会小呢。”
“但是……”她扬眉一笑,话锋一转,得意说道,“掌印就是好看啊!长得好看就是被人夸的嘛。”
她眨巴着眼,瞳仁中完完全全倒映着面前之人。
冰白的皮肉,锐利的眉眼,单薄的唇角,书上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确实是世无其二的绝色。
她嘴里是这般硬气地说着,心里却是有些发虚,只能睁大眼睛,显示自己的狗胆包天。
谢病春垂眸,眼角鼻翼便在游廊两侧垂落的紫藤摇曳日光中时不时晃过一层浅淡的阴影。
“娘娘的胆子……”
他话还未说话,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一只白嫩温热的小手搭在他脸上,细细摩挲着,就像是抚摸着一个绝世的珍宝,连着力气都舍不得加重。
明沉舟笑嘻嘻地说着:“就超大。”
“无事不登三宝殿,娘娘这般夸内臣,想来也是事出有因。”谢病春并未被她迷惑,反而格外冷静地问道。
明沉舟眼珠一转,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没啊,就是关心掌印而而已。”
“掌印和封禀笔为何发生纠纷,是因为科举的事情吗?”明沉舟转若无事地问着。
谢病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因为何事?”她耳朵一动,立马追问道。
“探消息,为何不去问英景?”谢病春问。
明沉舟立马笑脸盈盈地说着:“我就是随口问问,问掌印和问英景不是一样的嘛。”
“而且掌印无所不知,可比英景厉害多了。”
她疯狂拍着马屁。
就在两人说话间,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自远处传来,看样子还是不少人的动静。
明沉舟心中一惊,搭在谢病春手腕上的下意识收紧。
“来人了。”
她拍了拍谢病春的手背,结果却是毫无反应,不由扒拉了他的手,强调道:“来人了。”
谢病春呲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明沉舟见状,只好无精打采地说道:“知道了,掌印英伟不凡,不能随意调戏,都是我的错,被人看到也不好看,有损掌印英名。”
“内臣并无名声。”他淡淡说着,手劲微微收紧,带着一点危险的气氛,“娘娘又是调戏内臣,又是吹捧内臣,内臣可是受之有愧。”
明沉舟心中一动,借着别扭的腰身,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抿了抿唇。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宫娥的笑声也紧跟在耳边响起。
“其实我今日是有事来寻掌印的。”
明沉舟扭了扭腰,换来的却是谢病春加重的力气。
她眼眶微红,水波荡漾,眼角盯着拱门处,嘴巴快速坦白着。
“我表哥今年科举找了两个大儒报送,避开小考,虽然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万岁的恩情,但听说这几日还是有些风波,所以想求掌印多多照看一下。”
——“这是给黑大人新研究的猫粮。”
——“一只猫都能天天吃肉。”
一群人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明沉舟握着他手腕的力气越发加重。
脚步声已经清晰可见,明沉舟甚至隔着若隐若现的宫门,看到逐渐走进的人。
“我错了,掌印。”
她整个人缩在谢病春怀中,软绵绵地低声哀求着。
谢病春看着她发白的小脸,见她真的害怕,便垂眸问道。
“说真话了?”
“说真话了。”
明沉舟恹恹低着头。
“不闹了?”
“不闹了。”
她瘪着嘴,眼角含泪,可怜兮兮。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三千明天补,我算是明白了欠债真的不行,呜呜呜,我忏悔,我痛哭,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