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宗澤很擔心(1 / 1)
「來者何人?為何遲到!」
徐鑄冷冷說道。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隨着他話音落下,全場頓時便鴉雀無聲,齊齊望向這名來晚的少年。
只見這少年,身穿黑色錦袍,袍子上以金線綉著繁雜精美的紋飾,一看便是價格不菲。
此人面如冠玉,唇若敷粉,腳踏一雙黑色小牛皮靴,手裏捧著個木盒,正是寧家家主寧策。
寧策轉身望向上首的徐鑄,臉色謙和,目光卻是十分犀利。
徐鑄正待說話,
知州騰宛卻急忙開口,明知故問道:「寧策,你為何來遲?嗯?你手中的木盒,可是要進獻的花石?」
寧策心領神會,急忙上前一步,雙手高高將木盒舉起。
「大盜燕順,率二百賊兵,聚嘯山林,荼毒百姓,學生不才,昨夜率精銳家丁,突擊賊軍,僥倖取勝!」
「此乃賊人燕順頭顱!」
寧策此言一出,頓時全場俱驚!
燕順這伙賊人,在襄州周邊一帶,已經盤踞了半個多月,他們兇狠殘忍,四處劫掠,殘害過路百姓和商賈,但官軍對此,卻是束手無策。
原因是賊軍的三個頭領本事高強,小股官軍根本不是其對手,並且賊軍來去如風,很少在同一個地方連續停留,難以尋覓。
燕順等人是賊人,他們不會種地也不會做買賣,以搶劫為生,雖然他們是在李家指使下,針對寧策行動,但若是碰上普通百姓,他們也不會放過。
姦淫婦女,搶奪財物,甚至生吃人肉等等,他們無惡不作,罪行罄竹難書,讓襄州百姓人人惶恐。
這麼一股禍害百姓悍匪,連官軍也拿他們束手無策,誰想到居然會被一介書生的寧策,帶領家丁給剿滅了。
聽了寧策的話語,在場眾人,頓時便又驚又喜。
因為燕順賊軍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了襄州正常的生產和經商活動,老百姓不敢出去種地,商人不敢輕易前往城外,去城外尋親訪友等等,那更是沒人敢去。
誰也不想出一次城,就失去生命。
所以,得知此事後,眾人先是吃驚,隨後便是狂喜。
太好了,城外終於平安了!
大家可以該幹啥幹啥了。
一片喜笑顏開中,徐鑄面色陰沉,李志淮和李培兩人,則是臉色發白,面如死灰,生怕賊人把和李府勾結的事情,交代出來。
「哈哈哈哈……」知州騰宛亦是一陣大笑,「此事當真?快取賊人頭顱來。」
於是當即有差人上前,接過寧策手中木盒,將燕順頭顱檢驗無誤,這才雙手捧著盒子,來到騰宛等人面前,請諸位大人查看。
通判曾遠看了,心中也是歡喜,畢竟他主管刑名兵馬,賊軍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他的政績和官聲,今日賊兵覆滅,他算是最高興的幾人之一。
激動過後,騰宛當即撫著鬍子,含笑說道:「寧策,你做得很不錯,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真乃我襄州士子之楷模,本官稍後便會上奏朝廷,為你請功。」
寧策急忙謝過。
曾遠也笑呵呵說道:「此事,老夫附議,不知徐大人以為如何?」
徐鑄面色陰沉,遲疑了一下。
他原打算拿寧策開刀,給他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寧策拿出燕順頭顱,逆轉局勢,反而贏得全場讚譽。
他就是再霸道,也不能強行違逆民意。
想到這裏,徐鑄勉強擠出笑容,道:「有功自然是該賞的,不過……,」
他目光陰冷地望着下面的少年,問道:「你可曾全殲賊人?可有賊人口供?」
寧策拱手說道:「賊軍狡猾,眼看不敵便四處逃竄,學生只拿了一名賊將,斬首賊兵七十五人,俘虜賊兵四十三人,並無賊將口供。」
聽聞燕順等人沒有口供,李家父子頓時長出一口氣,心裏一塊大石落了地。
一旁的柳妍兒則暗道可惜,心想寧哥哥大好機會,可惜沒能盡全功。
徐鑄聽了,當即也放下心來,他沉下臉,不再理會寧策。
「寧公子辛苦了,你且先入座罷。」騰宛溫和地對寧策說道,
隨即,他轉身望向旁邊的徐鑄,含笑說道:「寧策此人,乃是我襄州第一才子,文武雙全,其恩師便是宗澤……」
徐鑄聽了,卻冷哼一聲,「本官並不關心他的身份,也不關心他拿了多少賊人,本官為皇上辦事,只看花石,不問其他!」
「他若拿出上好花石,本官自然會為他請功,但若他拿不出來……」徐鑄掃了一眼騰宛,冷冷說道:「那本官只能秉公辦理,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騰宛聽了,乾笑兩聲,再不言語。
心情有些沉重。
他刻意將儀式弄得規模盛大,引來無數縉紳和官員,又讓寧策當眾獻上賊人頭顱,以提升寧策的名聲,讓徐鑄投鼠忌器,顧忌民意,能放過寧策。
但沒想到,徐鑄卻如此的一意孤行,看樣子,他是準備鐵了心,跟寧策過不去了。
寧策帶人入座。
時遷放下擔子,從中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遞給寧策。
寧策雙手接過,鄭重地,輕輕將其放在面前案幾之上。
巧的是,他的座位,恰好挨着柳妍兒。
柳妍兒轉過身子,望向寧策,看上去既高興,又有些擔憂。
「需要我幫忙么?」柳妍兒低聲道。
寧策搖了搖頭,同樣低聲答道:「不用,我應付得了。」
柳妍兒看了一眼寧策,想了想,便一咬牙關,低聲說道:「寧哥哥,我這次帶了二十人來,皆是百戰老卒,你若動手,只需摔杯為號。」
寧策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徐鑄,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茶盞,想了想,微微點頭。
兩人坐在一起,郎才女貌,看起來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對面的李培,雙眼冒出熊熊妒火。
李志淮目光陰冷,彷彿毒蛇般望着寧策,隨時準備給對手以致命一擊。
一陣喧嘩的鑼鼓之聲,驟然響起!
眾人頓時皆都振奮起來。
進獻花石儀式,終於開始!
幾乎是同一時刻,
在汴京。
宗澤府中的書房內,
宗澤有些煩躁地扔下手中毛筆,站起身來,望向窗外,不禁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王宣見狀,當即上前詢問。
「恩師可有什麼煩惱之事?」
宗澤默然半晌,這才點了點頭。
「就在前日,為師收到襄州滕大人的書信,說道朱勔的爪牙徐鑄,來到襄州,故意為難寧策。」
王宣聽了,頓時便義憤填膺。
「這個奸臣,怎敢如此無禮!」
想了想,他又覺得有些不對。
「滕大人書信既然已到,那為何不見小師弟的信函傳來?」
心想這不對啊,
怎麼當事人的書信沒到,滕大人的書信就到了呢?
「你小師弟,」宗澤躊躇了一下,說道:「的確沒有給為師來信。」
「哎,小師弟就是這樣的人,遇事總想自己解決,不願給別人添麻煩,」王宣臉上露出着急的神色,「但他還是太年輕,這麼大的事,總該跟師父說一聲才是。」
「對了,滕大人怎麼說的?」王宣問道。
「滕大人在信中說,李家雇傭賊兵,襲擊了寧府竇管家,以至其傷重身亡,又毀掉了寧府花費重金買來的花石,寧策也受到襲擊,但有驚無險,
此外,徐鑄還要徵收寧府的那棵百年老樹。」
「看來,徐鑄是鐵了心要為難寧策。」
王宣聽了,氣憤難平,只見他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這些賊子,還真是一環套著一環,計謀狠毒!」
宗澤轉過身來,有些心煩意亂地看了王宣一眼。
「恩師,這明顯是李家買通了徐鑄,要和小師弟為難,應奉局打着官家的旗號,行事歹毒狠辣,不知讓多少人家破人亡!」
「此事,恩師您應該出手啊!」
王宣懇求道。
宗澤臉色有些黯然。
「當今皇上,為奸臣所蠱惑,花石綱危害百姓,勞民傷財,老夫已經連續多次上奏朝廷,但奈何皇上只是不聽,甚至有些惱羞成怒,怪老夫多事。」
「朱勔在江南,仗着皇上對他的寵信,江南無人敢違逆他的心意,此人幾乎是一言九鼎,便是老夫在他面前,也要退避三分。」
「徐鑄乃是朱勔的得力手下,此人前去襄州,那裏肯定要出大事的。」
「老夫如今,也是憂心忡忡。」
宗澤長嘆一口氣。
「師父,您可不能袖手旁觀啊,您要救救小師弟啊。」王宣一臉着急地說道。
「救寧策?」
宗澤驀然抬頭,看了一眼王宣。
眼神有些奇怪。
「小師弟危在旦夕,難道恩師就能無動於衷么?」王宣說道。
宗澤訝然看着王宣,「危在旦夕?王宣,你在想什麼啊?」
「學生不懂您的意思。」
「老夫擔心的,是徐鑄啊!」
「啊?」王宣嘴張的大大的,看上去能放下個鴨蛋,由於吃驚,他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您,您擔心徐鑄什麼啊?」
宗澤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徐鑄不過一奸詐小人,靠着巴結朱勔,才有今日地位,」
「但是,」宗澤面露愁容,「你小師弟,可不是個省油燈,徐鑄對上他,討不到好去,以你小師弟的脾氣,肯定不會再給他翻身的機會!」
「您的意思是……」王宣試探性地問道。
「老夫擔心,寧策一出手,就把徐鑄給弄死!」宗澤痛心疾首地說道,「徐鑄一死,定然惹得朱勔發怒,到時朝堂之上,正道與奸佞之間,恐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風,殊死搏殺!」
「這……,弟子實在不敢相信,小師弟會有如此本事。」王宣滿臉不敢置信之色地看着宗澤,「他能弄死徐鑄?」
宗澤長嘆一聲,「寧策乃是老夫的學生,對他,老夫再了解不過,此人雖然年幼……,」
他瞥了一眼王宣,方才繼續說道:「卻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
「徐鑄和李家,竟然去招惹他,註定凶多吉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