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老種面聖(1 / 1)

种師道在這裡已經跪了很久,但卻無人理睬這位沙場老將,把守宮門的禁軍士卒們,臉色木然,望向前方,彷彿什麼也沒看有到。

皇宮巍峨高大,莊嚴肅穆,乃是平民百姓難以接近之處,平時能來往這裡的,幾乎都是順從官家心意,懂得做官之道的官場人精,

人人皆知,白溝一戰,宋軍損兵折將,死傷無數,主帥童貫將兵敗之責,直接指向了擔任大軍統制的种師道,

消息傳出后,天子震怒,遂罷免了种師道的官職,若不是看他以往建立的無數功勛,只怕抄家殺頭,亦是不無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又有誰敢接近他?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時辰,老將軍身體的顫抖愈發明顯,身子搖搖欲墮,就在此時,厚重的宮門,終於徐徐打開。

王黼低著頭,從裡面走了出來,

無意中一瞥,卻正看到跪在地上的种師道,當即吃了一驚,急忙上前,

故作關切地問道:

「老將軍,為何跪在此處?」

隨即王黼急忙轉身招呼,「快來人,扶老將軍起來!」

幾名禁軍上前,將老人扶了起來。

王黼望向种師道,做出痛心的模樣,「哎呀,老將軍為何如此?」

种師道垂下眼帘,面無表情,

「老夫欲要進宮面聖,還請相爺通傳一聲。」

王黼看了一眼种師道,臉上露出一絲瞭然,他想了想,微微點頭,

「既如此,老將軍且在這裡稍候,本官這就進宮,稟明官家!」

种師道拱了拱手,語氣無悲無喜,「多謝相爺。」

王黼轉身而去,

厚重的紅色宮門,再度緊緊關閉。

片刻之後,王黼來到御書房,

此刻的官家,正在揮毫作畫,朱勔跟忠實的狗子一般,臉上露出誇張的驚喜之色,嘴裡嘖嘖稱讚,

「官家這筆法,簡直絕了!」

「畫得真是太好了!」

「屬下跪求官家將這幅畫,賜給小人!」

隨即,朱勔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

宋徽宗面露微笑,臉色有些得意,筆下卻是絲毫未停,隨口問道:「朕之前不是給過你了么?為何又要?」

「啟稟官家,這幅畫太漂亮了,臣想要留下這幅畫,當做傳家寶,世世代代地傳下去。」朱勔嘴裡跟抹了蜜似的,諛詞如潮。

梁師成鄙夷地看了朱勔一眼,

這個奸臣,

為了給官家拍馬屁,

簡直是毫無節操,

一點臉都不要了!

太可恥了!

然後,

梁師成想了想,便撲通一聲,

也跪了下去,

「咱家也想請官家賜一幅畫!」

宋徽宗聽了,不禁哈哈大笑,「好了,你們快起來吧,朕今日有些乏累,只能畫一幅,梁師成,你那幅,朕明天給你。」

「多謝官家,多謝官家!」

梁師成趴在地上,撅著屁股,不顧形象地開始磕頭,很快就把額頭給磕紅了。

王黼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作聲。

又過了半晌功夫,一幅漂亮的山水畫,終於完成,官家有些疲憊地放下毛筆,目光無意中掃過,正看到王黼,不禁一怔。

「王相公怎麼又回來了?」

王黼先是瞥了童貫一眼,而後故作擔憂地對官家稟道:「官家,种師道在宮門外面,長跪不起,求見官家。」

官家冷哼一聲,語氣冰冷,「喪師辱國的無能之輩!朕只是剝奪了他的官職,處罰已經很輕了,

怎麼?他還不服氣?」

童貫上前一步,說道:「老種此人,在西北時,便囂張跋扈,自高自大,如今丟了官職,心中不服,對於這種狂徒,官家不必理他。」

官家微微頷首,面露冷笑,

「朕早知如此,所以上午沒有見他,沒想到這老頭……」

王黼急忙說道:「童太尉的意見,老夫也贊同,只是此人已經在外面跪了一天……」

他望向官家,說道:「任由這老傢伙如此跪下去,若是被人看到,還以為是官家待臣子苛刻,於官家名聲有礙,

官家不妨見一見他,打發了他,也便是了。」

宋徽宗點頭答應下來,

他很愛惜名聲的,

不想被人罵昏君。

片刻之後,种師道終於來到御書房。

這時官家已經打扮整齊,高坐正中,童貫,王黼等人分列左右,

為什麼不願意見老種?

官家主要是嫌麻煩,

若是被老種,李綱,宗澤之類的臣子,看到自己畫畫,別的不說,肯定會就巴拉巴拉一頓進諫,聽得官家腦仁疼,

跟他們見面,官家還得端起架子,實在太累,

哪有跟蔡京,王黼他們在一起好,

既輕鬆,又好玩,還很高雅。

官家坐在龍椅上,面沉似水,

「种師道,你故意跪在外面,可是在敗壞朕的名聲?」

种師道聞言,頓時身子一顫,低下頭去,

「臣不敢。」

官家冷哼一聲,「朕日理萬機,何等繁忙,今日原本不欲見你,顧念你歲數大了,朕便破例一回,

說罷,有什麼事?」

种師道抬起頭來,正欲開口,便看到官家一臉的不耐煩,

「此外,朕有言在先,無論如何,兵敗你有責任,若是你想為自己脫罪塞責,那就不用說了。」

种師道身子一滯,臉上神情,頓時便有些悲切。

童貫臉上露出冷笑,

老將軍想了想,突然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頓時便嚇得童貫,心中一顫,

心想此人桀驁不馴,今日含恨前來,莫非是打算告御狀,跟自己魚死網破不成?

一旁的王黼見狀,心中也升起幾分後悔,心想兵敗的責任,多半在童貫身上,老種受了如此委屈,自己一時心軟,把他帶進宮中,

豈不是得罪了童貫?

看架勢,老種這是要破釜沉舟了!

只見种師道跪在地上,望向官家,兩行老淚,從眼角緩緩滑落,

官家見狀,心中一沉,

當即厲聲問道:「种師道,你搞什麼名堂!若不是你,白溝之戰,焉能敗得如此之慘!」

「你又何必故作委屈之態?」

一旁的朱勔,梁師成等人,臉上紛紛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

只見老將軍抬起頭來,沉聲說道:「官家,老臣此次前來,非是為了自己。」

宋徽宗這才鬆了一口氣,轉念一想,又感覺有些奇怪,

便問道:「那你所為何事?」

种師道望向官家,一字一頓地說道:「老臣此次前來,是想請官家更改北伐主將的人選!」

「劉延慶驕橫自大,麾下環慶軍看似雄壯精銳,其實外強中乾,難堪大任,絕非遼兵敵手!

以劉延慶挂帥出征,我軍必敗!」

「老臣敢請官家,以東平侯寧策,代替劉延慶,統兵北伐!」

老種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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